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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情提要:郭靖耿直地向成吉思汗表明,他絕不容忍蒙古侵犯宋朝土地。大汗一怒之下,下令部署活捉郭靖。念在昔日舊情,郭靖的拜把兄弟拖雷以及神射手師傅哲別都不忍傷害郭靖,於是放他一條生路。

拖雷向哲別橫了一眼,說道:「安答,你騎了這小紅馬快去罷。」又將一個包袱放在鞍上,道:「這裡是黃金千兩,你我兄弟後會有期。」豪傑之士,當此時此情,也不須多言。郭靖翻身上了小紅馬馬背,說道:「你叫華箏妹子多多保重,另嫁他人,勿以我為念。」拖雷長嘆一聲,說道:「華箏妹子是永遠不肯另嫁別人的。我瞧她定會南下找你,那時我自當派人護送。」郭靖忙道:「不,不用來找我。且別說天下之大,難以找著,即令相逢,也只有徒增煩惱。」拖雷默然,兩人相顧無語。隔了半晌,拖雷道:「走罷,我送你一程。」

兩人並騎南馳,直行出了三十餘里。郭靖道:「安答,送君千里,終須一別,你請回罷!」拖雷道:「我再送你一程。」又行十餘里,兩人下馬互拜,灑淚而別。

拖雷眼望著郭靖的背影漸行漸小,在大漠中縮成一個黑點,終於消失,悵望南天,悄立良久,這才鬱郁而回。


不日拖雷領軍攻打襄陽城。郭靖瞧那守城官昏庸,交予黃蓉看押,自己領兵使個空城計。

大纛招展下一隊鐵甲軍鏗鏘而至,擁衛著一位少年將軍來到城前,正是四皇子拖雷。拖雷飛馬突出衛隊之前,大叫:「郭靖安答,你好么?」郭靖縱馬上前,叫道:「拖雷安答,原來是你么?」他二人往常相見,必是互相歡喜擁抱,此刻兩馬馳到相距五丈開外,卻不約而同的一齊勒馬。郭靖道:「安答,你領兵來攻我大宋,是也不是?」拖雷道:「我奉父皇之命,身不由主,請你見諒。」郭靖放眼遠望,但見旌旗如雲,刀光勝雪,不知有多少人馬,心想:「這鐵騎衝殺過來,我郭靖今日是要畢命於此了。」當下朗聲說道:「好,那你來取我的性命罷!」拖雷心裡微驚,暗想:「此人用兵如神,我實非他的敵手,何況我與他恩若骨肉,豈能傷了結義之情?」一時躊躇難決。

  黃蓉回過頭來,右手一揮,城內軍士點起號炮,轟的一聲猛響,只聽得東邊山後軍士吶喊,旌旗招動。拖雷臉上變色,但聽號炮連響,西山後又有敵軍叫喊,心道:「不好,我軍中伏。」他隨著成吉思汗東征西討,豈但身經百戰而已,甚麼大陣大仗沒見過,這數千軍士的小小埋伏哪裡在他眼內?只是郭靖在西征時大顯奇能,拖雷素所畏服,此時見情勢有異,心下先自怯了,當即傳下將令,後隊作前隊,退兵三十里安營。郭靖見蒙古兵退去,與黃蓉相顧而笑。黃蓉道:「靖哥哥,恭賀你空城計見功。」郭靖笑容登斂,憂形於色,搖頭道:「拖雷為人堅忍勇決,今日雖然退兵,明日必定再來,那便如何抵敵?」黃蓉沉吟半晌,道:「計策倒有一個,就怕你顧念結義之情,不肯下手。」郭靖一凜,說道:「你要我去刺殺他?」黃蓉道:「他是大汗最寵愛的幼子,尊貴無比,非同別個統軍大將。四皇子一死,看來敵軍必退。」郭靖低頭無語,回進城去。


那晚,郭靖心意已決,與黃蓉共騎小紅馬到蒙古軍營,步行至四王子托雷的帳外。

只見拖雷在帳中走來走去,神色不寧,口中只是叫著:「郭靖,安答!安答,郭靖。」郭靖不察,只道他已發現自己蹤跡,險些脫口答應。黃蓉早有提防,一見他張口,立即伸手按住他嘴巴。郭靖暗罵自己蠢才,又是好笑,又是難過。黃蓉在他耳邊道:「動手罷,大丈夫當機立斷,遲疑無益。」就在此時,只聽得遠處馬蹄聲急,一騎快馬奔到帳前。郭靖知有緊急軍情來報,俯在黃蓉耳邊道:「且聽過軍情,再殺他不遲。」但見一名黃衣使者翻身下馬,直入帳中,向拖雷磕頭,稟道:「四王子,大汗有令。」

  拖雷道:「大汗說甚麼?」那使者跪在氈上,唱了起來。原來蒙古人開化未久,雖然已有文字,但成吉思汗既不識字,更不會寫,有甚旨意,常命使者口傳,只是生怕遺漏誤傳,常將旨意編成歌曲,令使者唱得爛熟,復誦無誤,這才出發。那使者只唱了三句,拖雷與郭靖一齊心驚,拖雷更流下淚來。原來成吉思汗於滅了西夏後得病,近來病勢日重,自知不起,召拖雷急速班師回去相見。旨意最後說:日來甚是思念郭靖,拖雷在南若知他下落,務須邀他北上與大汗訣別;他所犯重罪,盡皆赦免。郭靖聽到此處,伸匕首劃開篷帳,鑽身進去,叫道:「拖雷安答,我和你同去。」拖雷吃了一驚,見是郭靖,不勝之喜,兩人這才相抱。那使者認得郭靖,上前磕頭,道:「金刀駙馬,大汗有旨,務必請你赴金帳相見。」

......

郭靖想起成吉思汗撫養之恩、知遇之隆、殺母之仇、屠戮之慘,一時愛恨交迸,低頭不語。忽聽得號角吹起,兩排箭筒衛士在金帳前列成兩行。成吉思汗身披黑貂,扶著拖雷的右肩,從帳中大踏步而出。他腳步雖然豪邁如昔,只是落地微顫,身子隨著抖動。郭靖搶上前去,拜伏在地。成吉思汗熱淚盈眶,顫聲道:「起來,起來!我天天在想著你們。」郭靖站起身來,只見大汗滿臉都是皺紋,兩頰深陷,看來在世之日已然無多,不禁仇恨之心稍減。成吉思汗另一手扶住郭靖左肩,瞧瞧拖雷,又瞧瞧郭靖,嘆了一口長氣,遙望大漠遠處,獃獃出神。郭靖與拖雷不知他心中所思何事,都不敢作聲。過了良久,成吉思汗嘆道:「當初我與札木合安答結義起事,哪知到頭來我卻非殺他不可。我做了天下的大汗,他死在我的手裡。再過幾天那又怎樣呢?我還不是與他一般的同歸黃土?誰成誰敗,到頭來又有甚麼差別?」拍拍二人的肩頭,說道:「你們須得始終和好,千萬別自相殘殺。札木合安答是一死完事,我每當想起結義之情,卻常常終夜難以合眼。」拖雷與郭靖想起在襄陽城下險些拚個你死我活,都是暗叫慚愧。

......

郭靖與黃蓉向大汗遺體行過禮後,辭別拖雷,即日南歸。兩人一路上但見骷髏白骨散處長草之間,不禁感慨不已,心想兩人鴛盟雖諧,可稱無憾,但世人苦難方深,不知何日方得太平。正是:

  兵火有餘燼,貧村才數家。

  無人爭曉渡,殘月下寒沙!

(以上節錄自金庸小說〈射雕英雄傳〉)


不同時期閱讀金庸的書,隨著自己經歷的累積,會產生出越來越五味雜陳的滋味兒。記得第一次看《射雕英雄傳》是高中的時候,最一開始接觸金庸武俠小說是國中看到家裡有一部《倚天屠龍記》,一試成主顧,段考因為沈迷武功稍微退步,被媽媽罵了一頓。這個暑假因為看了台北華山文創園區的金庸特展〈華山論劍〉才燃起重練武功的鬥志。

自己在何處遇見誰,建立何樣深度的關係,實在都是上帝的安排。郭靖與黃蓉初識的場景是郭靖請了假扮成乞丐的黃蓉吃了一頓大餐,沒想到後來彼此有好感、互相陪伴,最終結為夫妻;結為拜把兄弟(安答)的郭靖與拖雷在長大之後,因著種族、政治的因素,最終必須彼此為敵,這也是他們年幼時所不知道的(好在結局還他們一個圓滿)。

今年的生活充滿變動,寒假過後我離開了熟悉的北醫三院體系,分別到彰化基督教醫院以及高雄長庚紀念醫院見習了一個月,結束後隨即回到台北準備五月初的OSCE&六月底的醫師國考第二階段。七月除了參加營會、出去玩之外,也告別了旅北求學的六年生涯,回到高雄開始實習生活。

種種的考量,有的或許也說不清,不斷抽換的環境,面對不同的人,才發現我以為的安定——在台北建立六年的種種——不管是人際關係、信仰群體、自己的身份,終究變了。套一首我很喜歡的天韻詩歌〈事實〉的歌詞:

天下萬事都會變,男女老少都在變,
天氣在變,平安在變,事業在變,幸福也在變。
每個時代都會變,整個世界都在變,
流行在變,觀念在變,容貌在變,愛情也在變。
變得會更壞?還是變得會更好?
有誰會知道,有誰事先能預料?
有誰能掌握?有誰可依靠?
亙古到永遠,耶穌不改變,
昔在今在以後永在,耶穌不改變,
亙古到永遠,耶穌不改變,
昔在今在以後永在,耶穌可依靠。

唉!縱使知道會改變,自己還是最在意的還是多年建立起關係的朋友。少了彼此在側的陪伴,未來的日子會如何呢?我不曉得。即使從小一起長大的家人和朋友,仍須一別啊!心中充滿擔心⋯⋯

原來我道別的不是我的親友,而是與自己所建立的安全感道別。

「耶和華是我的巖石,我的山寨,我的救主,我的神,我的磐石,我所投靠的。他是我的盾牌,是拯救我的角,是我的高臺。(詩篇18:2)」

但願這時常成為我的禱告。也願上帝祝福你了,我的朋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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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.8.7 與一位朋友相約,在台南走走,說來也是我這年看的第三次夕陽了呢。(攝於台南安平.觀夕平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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